如此这般，过了两日平静日子，叶飞雪从整日的昏睡当中苏醒过来了，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被收拾了，此时在墨苑，伺候她的人一个也没有，每日里都是听画一脸不情愿地去替她换药包扎，梳洗身子，送上吃食。
待叶飞雪能下地后，听画便迫不及待地跑回阮卿竹身边。
“多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叶飞雪换了衣裳，出门来与阮卿竹道谢，她脸上的伤口都已结痂，此时脸上用白色的轻纱裹着，除了额头那一道伤痕露出之外，其他的伤口都看不清晰。
阮卿竹正坐在苑中看书，见她跪在地上，便轻声道：“免礼。”
叶飞雪一双眼睛清亮，阮卿竹扫过一眼，便知她精神为何如此之好，“五石散乃毒物，早戒早好。”
被阮卿竹一语道破，叶飞雪浑身一僵，随即露出一丝极为扭曲的笑容。
“妾身烂命一条，又已无法再孕育孩儿，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着，倒不如少受些痛苦。”叶飞雪笑着淡淡答道，听来豁达，但面纱下的面容却扭曲成一张可怖的脸，犹如一张鬼魅面具。
尤其是当她看见阮卿竹的那张绝色脸庞时，心中滋生出来的恨意与嫉妒，爆发成汪汪海洋，波涛汹涌。
“臣妾有一事，欲请求娘娘。”叶飞雪再次下跪，一阵微风吹拂而来，一抹极为浅淡的香气冒到阮卿竹的鼻尖，令她神情微动。
“何事？”
“臣妾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打杀了，如今在墨苑中，总是让娘娘的人伺候也不是办法，臣妾可否买一丫鬟来？”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人听着不忍，原本最是厌恶她的听画，见了这伏低做小的姿态都甚觉同情。
阮卿竹却没有一口答应，反倒是放下医术，低垂眸光静静打量着叶飞雪，见她跪在地上，身形微颤之时，才微微眯了眼：“可以，你自去找管家说便是。”
叶飞雪微不可及地松口气，全数落在阮卿竹眼中。
待她后退消失在院中，听画才唏嘘开口道：“没想到这位侧妃倒是挺可怜的。”
阮卿竹轻笑，抬眸望她：“此前还甚是讨厌她，这么快便同情起她来了？”
听画以为阮卿竹生气，忙软了口道：“奴婢只是觉得她如今身子毁、容貌也毁，有些唏嘘罢了，本也不是娘娘这一边的，听画断然不会同情她。”
阮卿竹闻言颔首，“不同情最好。”
她的话听不出情绪好坏，只令听画一脸懵然地转头，看向同样站在一旁的听书和听雨，只眼神未得到任何回应。
“好在这位安分，也不闹事，倒也不会给娘娘添太多麻烦。”听书体贴的话让阮卿竹翻过书页的手微微一顿，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府中可有桂花？”良久，阮卿竹又问了一句。
听画不明所以，听书却道：“无，娘娘可是需要些桂花入药？”
阮卿竹摇头，听雨想了想，接话道：“这几日正好是京中桂花盛开的时节，大约府中下人出府采买时，染上些许气味。”
阮卿竹扫看一眼三人，鼻尖一动，却未从他们身上闻见桂花的气味，垂眸沉思半晌，将书页合上。
“既然如此，便去点心斋里买些桂花糕回来。”
“是。”听书听画二人接令，脸上带着淡淡疑惑，漫步走出墨苑，听雨却是看向阮卿竹，眼神莫测，“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阮卿竹看她一眼，转而望向叶飞雪离去的方向，“你五感一向灵通，就没闻见侧妃身上突然出现的桂花味？”
听雨闻言一愣，回想一番，倒真无发现。
联想到方才阮卿竹问过的话，她的眼神骤变，这几日叶飞雪都住在墨苑中，连房门都不曾出过，照顾的人也只有听画一个，几人既然都未出府，叶飞雪接触的也都是墨苑中的东西，又是何处来的桂花？
身为暗卫，听雨最是注重细节，很多时候，一个细节虽然渺小，但很可能影响着整个大局，此时她虽未想通，但也将此事放在心上。
“奴婢这便去查一查。”听雨闻言低头禀道，阮卿竹淡淡颔首，素手一挥，“你且给侧妃送些点心茶水去。”
听雨目光一闪，低低道：“是。”
她领了桌子上的点心，转身走上长廊，没几步便消失在长廊尽头，阮卿竹继而将目光转向墨楼，二楼的窗户大开着，无人影，可她知晓墨宁轩就坐在楼中，或许此时将他们的话全数听进耳中。
墨宁轩……到底要做什么？
阮卿竹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墨楼看了许久，直到听雨从那头回来，才收回目光。
对上阮卿竹的目光，听雨空空的手一扶，低语道：“侧妃的屋中确实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桂花味，房中点上了熏香，但听雨闻见挂在一旁的外衫上，有明显的桂花气味。”
“但她穿的那件外衫，是娘娘的旧衣，不可能会有桂花气味。”身边的三个丫鬟都清楚，阮卿竹最不喜欢用熏香，尤其是衣裳，除非是进宫赴宴，不得已而为之，平日里的衣裳都是干干净净不带一丝气味的，即便有气味，那也是草药味。
怎么也不可能是桂花气味。
而这桂花……又代表着什么？
阮卿竹陷入沉思，片刻后眼中淡淡一动，她压了压声线道：“此事不必着急，她若有动作，苑中人自然会警觉，这几日且多注意些。”
“是。”听雨领了命，退居身后。
又过两日，管事的便选了一批人来给叶飞雪选，进墨苑禀报是与阮卿竹请示的，墨宁轩自从救下叶飞雪之后便未再出现过，但他的话一向管用，叶飞雪虽好得差不多，但赖在墨苑中不肯回去，墨宁轩也未就此事发话，她便直接住了下来。
“既如此，那边带进墨苑，让叶侧妃自个来选吧。”阮卿竹这几日都在翻同一本医书，此刻看着那小楷，已能倒背如流，但她还是捧着那一本，翻来覆去地看。
未多时，一群小丫鬟被引进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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