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鹤袖下双拳紧握，只是，比起前日被嘲笑侮辱，她今日却少了许多愤怒，心中更多的，是被人轻视的不甘和想要反击的冲动。
她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为什么。
或许是夏连翘就站在身后的原因，也或许，是刚才一步步走进安阳广场时心境的改变。
只是，她还是忍住没还嘴。
不管怎样，她还是弟子，而茅元长老还是长老。门派最注重的，就是尊师重道，她可不想自己一个失误，让茅元长老抓到把柄。
再说，和一个不要脸的臭老头，有什么好说的。
她这次是来报仇的。
楚鹤眸底闪过一抹冷意，目光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梭巡。
虽然人多，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人。
四目相对，她眸子微微一眯，战意陡然升起。
而对面的少年却是一怔，随即微微蹙了眉。
两人的火花无声无息地擦开，却只有当事人知道。
上方，茅元长老见自己居然被楚鹤转目无视了，脸色登时难看了下去。
他正要发怒，却听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不知茅元长老所说的决定权是什么？”
茅元长老面色一转，目光定到了夏连翘身上，随即不屑一笑，“自然是决定何人能听我的公开课，何人不能。”
“那不知茅元长老觉得，什么人不能来您的公开课？”夏连翘神色不变，语气听着倒是恭敬礼貌，神态亦平静，她对楚鹤微扬了扬下巴，而后一同朝前走去。
二人就顿在茅元长老侧方不远处的台阶下。
从地势上说，茅元长老居高临下，从气势上说，负手而立的茅元长老更是端足了长老皆讲师的姿态。
夏连翘的恭敬，看在茅元长老眼中，就像是怕了。或者说，这是普遍弟子面对他时的敬畏。其他弟子的敬畏，他已经感受够了，夏连翘的敬畏，却让他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得意和傲气……被其他人传的神乎其神，甚至侥幸拥有一只魔兽之王当魔宠的人，看到他不也得恭恭敬敬？
他眯了眯眸，“赤霄弟子众多，但每一个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入门的，弟子中有天资超群的，却没有真正愚钝的。愚钝不可怕，可怕的是，愚钝之人还将自己当成天才，自恃甚高也就罢了，还不将门派规矩放在眼中，不将长辈、长老、讲师放在眼中。老夫最不喜的，便是将一点小运气当成实力还沾沾自喜的人。”
茅元长老说这话时，眼角微挑，眸光闪烁，嘴角牵起的一点讥诮弧度，分明是没将夏连翘和楚鹤放在眼中。
而这话说的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最后那句“将小运气当成实力还沾沾自喜”，暗指的，却是夏连翘。
夏连翘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眸光微深，“茅元长老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为何不能来这安阳广场。”
她这话一出，下方登时一片哗然与嘲笑。
这女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般自讨没趣的话居然都能问出口！
难道她还听不出么，茅元长老说的就是她们！
众人只觉夏连翘和楚鹤是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在茅元长老那样的呵斥下还厚着脸皮单枪匹马来到这安阳广场，还当众问被赶出去的缘由，这不是自己来找的丢脸么？
茅元长老也没料到夏连翘会这么问，诧异片刻后，又不屑地笑了，他盯着两人，丝毫没打算给两人留面子，“前日这楚鹤在老夫的公开课上公然顶嘴，老夫自然不欢迎她。至于你？”茅元长老嗤笑一声，“你既不是我赤霄弟子，又不是我赤霄贵客，有什么资格入内？”
夏连翘也笑了，“学习灵技，不分种族，不分地界。难道你认为只有赤霄弟子才能学习灵技？”
这话帽子扣的有点大了。
整个肆灵大陆，可能只有废灵根没有灵力之人和刚出生的婴儿不会灵技了！
这灵技又怎么可能是赤霄派的专属之物。
茅元长老脸色一变，“自然不是如此。但我赤霄派的灵技公开课，只有赤霄弟子才能来听。”
“既然灵技不分种族与地界，为何只有赤霄弟子能听？你能当这灵技公开课的讲师，是因你是赤霄长老，有经验亦有实力，却并不是非你不可。若是换任何一个有经验与实力之人，想来都是能给大家教解灵技。同理，我虽不是赤霄弟子，可我若有一颗学习的心，你身为师者，也该无私地将自己所会倾囊相授，若你根本不愿传播灵技力量，又何以为人师？”夏连翘盯着茅元长老，淡淡的笑，可说出的话，却愈发锋锐地让人屏息。
现实也确实如此。
夏连翘话语落地的那一刻，安阳广场上仿佛有片刻的凝滞。
因为谁也没料到夏连翘会突然笑语发难，也没料到，她竟犀利地直言茅元长老不配为师！
茅元长老脸色当即就变了，“你胡说什么！”
夏连翘挑眉，“胡说？你不仅不愿传授自己所会，还将有学习之心的弟子阻拦在外……”
“学习之心？她天资愚钝却骄傲自负，甚至不知尊师重道，老夫阻拦他自是有老夫的道理！”茅元长老怒道。
夏连翘不知是第一次听到“愚钝”这个词，低低笑了，“天资愚钝……”她讥诮摇头，淡淡抬眸，“茅元长老，能教好底子的师父才是好师父，教不好，不一定是弟子愚钝，也有可能是师父不好。”
此言一出，安阳广场上又是一静。
那方，茅元长老也愣了下。但很快，他就突然扬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师父不好？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什么样的师父才叫好。难道老夫教不好，你就教的好了？”
“巧了，我刚好可以。”夏连翘扬眉一笑，回头对楚鹤道，“去吧，咱们也主动找人练练手。”
楚鹤眼角一挑，一步上前，伸手一指，被灼伤的手背亮在日光下，正刺着人群前方的那名高傲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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