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时候，唐明云先去了一趟都察院赵元的房间里。
赵元见到唐明云之后，十分热情。
他环视了自己房间外面没有人，便关上了门，认真的和唐明云谈起了关于杜如晦的案子。
赵元对唐明云说道：“唐贤弟，此次杜如晦一案，能有如此突破，愚兄还得多亏你的提醒啊。”
唐明云被赵元说的话，搞得云里雾里的，他不解的问道：“兄长，我有提醒过你什么吗？”
唐明云这几日公务繁忙，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也太繁杂。
他都不记得，自己当日在徐州府里，到底和赵元说过什么话。
赵元向唐明云，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他还对唐明云说，他当时跟自己说，一个人若是突然改变了自己往常的行事作风，必然有什么深层的原因。
赵元回去之后，一直在想唐明云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虽然唐明云并不是都察院的人，也不懂查案、刑侦方面的公务，但他有敏锐的直觉。
他的这个直觉，就能说明，此案疑点重重。
可是仅凭唐明云的这句话，和他的直觉，又能说明什么呢，自然什么都说明不了。
《大明律》里面，也没有哪一条规定，说一个人改变了往常的行事作风，就是不对的。
赵光明在审问杜如晦的时候，动手打了他，若真是问罪，最多只能定一个失职之罪罢了。
一个失职之罪，过两天就自行消除了。
赵光明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供认不讳。
他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当时犯的错，并主动请求赵元降罪。
除了降罪，上头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赵元又想到了，唐明云跟自己说的第二件事儿。
那便是，杜如晦自缢的当晚，为什么徐州府郊外别院的调查小组的大人们，都没有听到杜如晦因挣扎，所弄出来的响动和声音呢？
赵元也见过类似的案子。
他见到过，就算有响动，也可以瞒天过海，趁乱让现场的很多人都听不见。
可问题是，在别院里生活着几十号人。
当时是深夜，万籁俱静。
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杜如晦痛苦挣扎的声音。
那杜如晦上吊的时候，走的未免，也太安静了吧。
为什么岳俊飞说过，他一吃完晚饭，就想上床去睡觉。
而等到他，睡过一觉起来之后，上了个厕所回来，点上蜡烛看书，以此来提神。
可是不久后，他又很奇怪的睡着了。
另外，为什么杜如晦，原本是在床上打坐的，他在打坐的时候，肯定没有睡着。
可他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坐在床上，也睡着了呢。
为什么董凡不瞌睡，他到了下半夜才睡。
然后凌晨又醒来，发现杜如晦自缢身亡。
而同在一个房间里的岳俊飞，却那么困呢？
当时赵元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猜测，杜如晦并不是自杀。
而是被人杀害之后，做出了，他自缢上吊的假象。
其实，在他还未去现场之前，这个猜测，就已经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他之所以亲自去徐州府调查，就是为了寻找支持自己这种猜想的证据。
直到赵元看过现场，以及杜如晦的尸体之后。
他才意识到，自己这种猜测，若是成立的话，需要很多证据作为支持。
而这些证据，很难成立。
比如，杜如晦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杀害之后，把他吊上去的。
但这一点，他提出之后，下一秒，就很快被仵作否定了。
自缢而亡的人，虽然颈部都会有勒痕。
但是，正常上吊自杀的勒痕，和被人杀害后，重新用绳子做出来的勒痕，是全然不同的。
有经验的仵作，几乎可以一眼分辨出来这两者的区别。
徐州府巡抚衙门的仵作，可以确定，杜如晦脖子上的勒痕，是他自己上吊后挣扎出来的。
那么就排除了，杜如晦死后，被人吊上房梁的可能性。
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是杜如晦在生前，被人弄到床单和被罩系成的绳子上，然后活活被吊死的呢？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有几个壮汉，把他的脖子挂到已经准备好的，床单和被罩，吊在房梁上制作而成的绳索上。
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在实施上，也会有很大的难度。
毕竟，一个人根本做不成这件事。
杜如晦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求生的挣扎，是十分猛烈的。
寻常的一两个人，根本控制不住他。
杜如晦在挣扎时，肯定会在自己身上，以及对他痛下杀手的那些人身上，留下一些伤痕。
当然，如果谋杀杜如晦的人，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提前做了准备。
比如，在谋杀他之前，打杜如晦一顿，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痕。
那么仵作在尸检的时候，就很难判断，杜如晦身上的伤痕到底是被打而留下的，还是他被吊起来后，挣扎时留下的。
若按照这个思路顺下来，赵光明突然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在上午时候，对杜如晦一阵暴打，就可以解释通了。
可问题是，杜如晦是在床上睡着的，距离他上吊的房梁，还有一段距离。
别人若是想要，把他从床上移到房梁下，需要绕过桌子。
这段距离，杜如晦足可以醒来。
也就是说，杜如晦的挣扎，很可能是从床上就开始了。
这时候，杜如晦如果拼命挣扎，大喊救命的话，就算控制他的人再多，若是不想惊醒别院里其他的都察院的大人们，恐怕绝非易事。
更何况，在杜如晦一边挣扎的时候，还要一边被人拖到房梁下。
一来二去，最起码需要半刻钟的时间。
然后在他激烈的挣扎下，给他的脖子上吊，直到他彻底死去，起码得用一炷香的时间吧。
若是凶手，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在督察院如此多大人的眼皮底下，对杜如晦进行谋杀。
那么，这个凶手，难道就不担心督察院的几位大人们，被杜如晦的求救声和挣扎发出来的声响所惊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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