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沟渠里缓缓延伸着,珐琅琉璃风灯内的一缕缕火焰,绽放出一朵朵异样妖艳的红色之花。
李璃全身上下积攒着的剧痛一瞬间爆发开来,脸色大变,她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
同时,李璃真切而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一股疯狂,在心中腾腾而起。她变得异常愤怒,对幽魂焱熵的憎恨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冥冥之中,李璃感受到似乎有凶物在她的体内低声咆哮,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渴望,是贪念的萌芽。这令她莫名的烦躁,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沉重,一抹戾气渐渐加重,充斥了她的眼睛。
“年轻人,你渴望力量吗?”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李璃的脑海中。
“渴望。”李璃下意识的说道。
“我可以给你无穷的力量!”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这一刻,李璃清晰地感觉到了心中的那股一统三界的邪念。
就在这时,隐藏在李璃胸前的白虎玉璧,透过锦袍,渐渐开始亮了起来。
“但是我并不想接受。”李璃毫不客气的说道。
在李璃说完这话后,那个声音消失了半晌,随后又再次响起:“你心中担心的那个人,就要死了……你难道不想为他驱除身上的诅咒吗?”
“与你何干?”心中的杀意越来越盛,李璃的神志却难得地还能够保持清醒。
“难道你不想救他吗?你不想报恩吗?如果他因为你此时的决定而死,你会不会遗憾终生……”那个声音不依不饶。
李璃觉得很不耐烦,果断地回道:“没有你的力量,我依旧能够救他。”
“你很自信。”笑声忽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做不到?”李璃没好气的问道。
突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只在一转眼间,整个祭坛大殿里完全失去了光亮,黑暗笼罩了所有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严严实实的大殿之上竟然开始有风不停旋转。
风声里,李璃听见了一对情人的低语,听见了孩子们的嬉闹。
风声里,李璃听到了石头和火焰的碰撞,听到了雨打残荷的哭泣。
忽然有一声遥远而温柔水滴声,从树叶里拂过。
围绕在祭坛边的那些珐琅琉璃风灯,同时发出明亮而又柔和橙色光芒,一个接着一个亮了起来。只剩下正南的一盏熄灭了火焰。
李璃落回地面,脚一触地,不由得一个踉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李璃站着沉吟了片刻,呼吸渐渐平复,目光落到了大长老的身上:“希望你可以永远坚定住自己的信念。”
大长老咧嘴而笑,眼中的轻视和不屑一闪而逝。
李璃在眼里,心里不免落下了一声叹息。
心志不坚者窥探天道,必遭天谴,意志力终将被彻底摧毁,成为疯魔的怪物。
李璃虽然不通晓天衍之术,却仿佛预见到了大长老的未来。
“我走了。”李璃沉默了一会,忽然微笑道。
大长老也不在意,随意挥手道:“还望永不再见。”
话音未落,李璃已经慢慢向来路走去,脚步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悠悠地传荡着,踩碎了无言的:“好巧啊,正好我也很不愿意再见到你。”
七长老等在原处看着李璃缓缓走来,连忙上前扶住她手间即将滑落的芳卉伞:“你怎么样?“
李璃的身子顿住了,她死死抓住伞柄,没有说话,没有回答。突然,她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随即忍住,但片刻之后又动了一下,终于肩头一抖,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鲜红的血仿佛化作了红色的雾气,飘洒在她的身前。
七长老蹙眉望着李璃,片刻之后,从药瓶子里摸了一颗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叹了口气道:“我真是后悔,怎么会收你为徒,攒了半辈子的积蓄都要被你卷走了。”
瓶子子一打开,一股沁人的香气便沁人心脾。还没等李璃吞咽,那丹药便化作了一团暖流,从喉咙口一下流了进去,约莫几息之后,四肢百骸就传来了一阵阵暖意。
李璃隐约猜到了这丹药的不凡,她看了七长老一眼,面色沉静道:“谁叫你偷换了孟婆引的解药。”
“你可是在怨我?”七长老淡然一笑,笑声中几多沧桑悲凉:“璃儿,你要明白,为师是神阁的长老,亦有自己的使命,为师万万不能拿凡人的性命来冒险。”
“你可是在怨我?”
一摸一样的句话突然在李璃脑海里翻腾起来。她身子一震,胸口处突地一痛,心中悲苦难耐。
曾几何时,她曾听到过这样话语。
“本君是这魔界之主!”
那是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幽魂焱熵的话,幽幽回荡在李璃的脑海中,慢慢变成了刺,变成了针,刺进了她的心口。
李璃无法自控地抖了一下,良久后,她缓和了神情,继续向前走去。
七长老跟在李璃的身后,看不到她的神情,却听到她的声音低低传来,似在自语:“后来的我们,便只剩下身不由己。无奈,却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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