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李璃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观察了一下幽魂焱熵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待谣言平息之后,我想去乐府走上一遭。”
“为了谢恩?”幽魂焱熵微微沉吟。
李璃轻叹了一声,缓缓道:“且不论过河拆桥是何等忘恩负义,把月央接回来,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幽魂焱熵若有所思,含了一抹笑色,质疑道:“我派人把她接回来便是。”
李璃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与月央承蒙师恩,谆谆教诲,既已无法参加成魔礼,那在临行前,便理应前去拜别一番。”
幽魂焱熵凝眸片刻,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淡淡道:“我陪你同去。”
李璃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默默念道:你终是放心不下。
随后,李璃微微颔首,随口道:“正好可以借由这个机会,把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还给乐师大人。”
听闻此言,幽魂焱熵下意识地往李璃的手腕处扫了一眼,素雪九仙白玉镯在夜明珠的光晕下泛起清冷的光泽。
幽魂焱熵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好。”
回乐府那日,仪仗还没到乐府门前,李璃就已远远地看见几位魔侍全部立在大门前等候。
除幽魂煜外,余人皆一身黑衣,显得压抑且严肃。由此一来,李璃根本无法在人群中找到幽灵残月。
幽魂焱熵淡漠一笑:“何人吸引了你的目光?”
李璃捋一捋鬓边碎发,低眉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灵月侍者不穿红衣时的样子。”
“他哪敢还穿红衣,本君可是魔界之主!”幽魂焱熵朗声笑道。
李璃坐在混沌的背上,不能置信般地回头看了幽魂焱熵一眼。对方的眼里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这是李璃第一次听到幽魂焱熵以本君自称,这一刻,李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此刻所有的任性,都源自于幽魂焱熵的迁就。往后,他二人终将成为君臣,终将以君上和臣妃自称,这你我二字,终不能再说了。
与此同时,李璃也明白了过来。幽魂焱熵之所以不使用传送阵,而是这般大张旗鼓地过来,不仅是为了向众魔证实他与幽魂煜之间,并未生出嫌隙;还是为了宣示他的所有权。
李璃的心中陡地一震,复又一惊。一震一惊间竟是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或许幽魂焱熵此时还念及着他与幽魂煜的手足之情,可以下旨允诺幽魂煜,许他身着白衣。然而待他日后疑心渐长之时,便可给幽魂煜此举扣上一项不尊不敬的罪名。
正沉思间,队伍已经停在了乐府的门前。乐府众人皆齐齐地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喊道:“参见魔君大人,魔君大人安好。”
“起来吧。”幽魂焱熵沉声道。他的声音很是霸气,然而李璃却也听出了自豪的感觉。李璃本想伸手去搀扶,然而还未等她细想,幽魂焱熵就已俯在她的耳边,轻声笑道:“等你日后嫁给了我,他们也得向你这般行礼了。”
李璃瞬间醒神,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觉黯然失笑:她对那魔后之位,是真的提不起一丝兴趣。
乐府魔侍众星拱月般地把幽魂焱熵迎了进去,李璃跟在幽魂焱熵的身后,只感到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李璃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去,就见幽灵残月正黯然地看着自己。李璃不由得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点头朝他示意。
幽灵残月迎着李璃的目光,桃花眸里溢出了笑意,却也多了几分疏离之意。身穿黑衣的他,少了几分不羁,多了几分沧桑。
乐府摆了宴会,为幽魂焱熵接风洗尘。李璃本不想出席,却被幽魂焱熵硬拽着手,并肩坐到了正首。
幽魂煜坐在右边第一席,直到他起身举起酒杯,朝幽魂焱熵拱手而拜,李璃才敢光明正大的把视线放到他的身上。
依旧是那样的清冷疏落,仿佛是误落魔界的神明,与周围的一切繁华喧闹都格格不入,遗世而独立。
乐师大人与樱,真的很般配……此次一别,我日后便要生活在深不见底的魔宫之中,想要再见乐师大人一面怕是十分不易了。
想到此处,李璃眼中一热,眼眶中直要落下泪来,但在人前却只能死命忍住。她心中的澎湃汹涌得难以遏制,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当幽魂焱熵的目光倏然一紧,扫向李璃之时。幸好李璃机警,及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转瞬已换上了矜持的笑意,这才掩饰了自己的异样,未叫幽魂焱熵察觉。
好不容易撑到宴会结束,李璃见幽魂焱熵想要拉着幽魂煜说一些私密的事情,连忙拉着禹丹告退,向留樱堂走去。
才走至碧清池畔,便听得尖细而刻薄的嗓音传来:“君上怎么会看上像玉璃那般姿色的女子!”
“还不是因为她有手段。”一个嗲得发腻,极甜得声音附和道:“想当初她在乐府之时,乐师大人和灵月侍者不也都被她勾引得团团转。”
这两个声音是李璃极其熟悉的,前者是倩菏,后者则是倩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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